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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向死而生(麦考伊中心,AOS)

一篇一级棒的骨头中心

Codex_燕然未归:

[时间线在暗黑无界尾声的一年内]


[痴汉老骨头的产物,天下医生一般帅(尖叫]


[没申请过粉籍也不懂规矩,扔完就跑]




      他知道生命何其脆弱。


      一根主要血管的堵塞能在十秒之内致人于死地,要害部位的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就会导致失血休克;人类的免疫系统对数以千计的新型外星病毒毫无抵抗力,而由辐射造成的隐性疾病可能会在几十年后发作在下一代身上。一颗跳动的心脏所能承受的压力太微小了,大脑对氧气的需求量又是那么急迫。而往往当仪器上的生命体征归零时,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当然,这次不会。


      “准备关胸,合创器给我。”


      “我们有能自动闭合创口的机器,医生。”巡回护士提出疑问。


      “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手。”


      他已经在手术台上站了八个小时,不可避免的疲劳让他本就不值得自豪的耐心所剩无几。麦考伊把右手平摊举到身侧,示意助手把东西递过来。全星联医疗部的人都知道,在这名医生索要工具时不要和他顶嘴,除非你想被火药呛死。这个常识在此刻奏效了,主刀医生如愿以偿地获得了手动缝合伤口的权利。


      麦考伊用拇指启动合创器的开关,用胳膊肘将操作机械刀的仪器推到一边,左手用镊子固定住创口的位置并配合右手的工具。相位技术在医疗器械中也得到了很好的应用,能够用来杀戮的激光同样能修复断裂的组织。生杀大权掌握在手,这让他的词典里多了几条无伤大雅的尖刻玩笑。


      本来天衣无缝的贴合动作骤然停顿了一下,肌肉组织在镊子的牵制中滑脱,所幸被持刀者重新控制并固定。麦考伊隐藏在护目镜后的眉毛拧了起来,但是没有人发现。迅速确认闭合一半的创面在副刀医师的掌控之中,他将合创器提起交给旁边的护士。


      “剩下的缝合给你们,如果想的话可以用机器。”


      助理护士想要说什么,但很快被副刀寻求帮助的命令转移了注意力。


      主刀医生转身走下手术台,扯掉两只手套打结丢到生化废弃桶中,在自动屏蔽门开启的那一刻大步走了出去。一直到出了手术室门口的转角处,麦考伊才停下来摘自己的帽子和口罩。借着医院干净的白色灯光,他把双手平举到胸口位置。


      他的左手在轻微颤抖,如果加以注意的话能够恢复稳定,然而一旦改变抓握力量就会发生不规则的震颤。麦考伊医生长时间地盯着自己的手,紧皱的眉头没有松懈半分。两个月前他在自己身上首次发现了这种状况,但由于事务缠身精力分散,他并没有加以注意。也许今天它终于引起了值得关注的问题,这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麦考伊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说是办公桌,不如说是个在病房外角落里单独放置的平台。他不习惯于在宽敞明亮的独立办公室中工作,对于他来说,离工作岗位较近的位置更能令人安心。至少不需要在下一次呼唤铃响时火急火燎地跑到病房,这对任何一个医生都是一种福音。


      他的左手中把玩着一支速记笔,完全没有墨水的笔尖不必担心划到雪白的医疗服。这根笔在他灵活的指节间转动,好像世纪前手术时缝合伤口用的针线一般穿梭着。麦考伊是医学院当届所有毕业生中唯一自己练习过这种几乎是古代技术的人,为此没少招来嘲笑与侧目。他热衷于活动自己的手指,以此锻炼它们在把握手术器械时的稳定性。而现在,这支轻便的速写笔在通过无名指和中指交接时卡顿了一下,险些掉落桌面。麦考伊把笔握在手心里,片刻后又捏住笔杆一端将其端平。笔尖在空中以夸张过的幅度颤动着,验证了一切。


      麦考伊尽量不去回忆,也不想去回忆两个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枚鱼雷的自我防护机制极其出人意料,以至于在燃料舱门猛然闭合时他都没来得及反应。左臂肘关节向上两英寸的地方传来剧烈的痛楚,慌乱在痛呼过后与震惊一同袭来。他记得自己大喊着让企业号将马库斯博士传送回舰,离开爆炸范围,远离危险和死亡。


      身为一名医生,莱昂纳德·麦考伊见证过无数次的死亡。它们有的来势汹汹,有的缠绵不绝,有的平和安详,有的痛苦万分。但无一例外地,等医疗人员核实时间宣布死亡后,自此之前的所有努力不过是报告上的文字。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挽留手中的每一条生命,或者在死亡来临之时抱有遗憾但不得不坦然面对。


      然而他从未幻想过自己会如何死去,出于对生命的尊重,或者干脆是规避现实。无论怎样他都能确定,当弹头启动倒计时即将清零时,他离自己人生的终点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分毫之差。


      医生坐在那里,思索着不知是过去还是未来的东西。良久,他伸手拉开桌子下的抽屉,拿出了简易三录仪。轻便小巧的检查装置在启动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细微的响动在寂静无声的病房区显得格外刺耳。麦考伊把探头沿着左手指尖到臂弯缓慢划过,仪器屏幕上的数字波纹没有丝毫的变动。


      当然了,鱼雷舱门并没有造成任何严重的后果。他的左臂当时确实遭受了软组织轻微挫伤,但未曾伤及肌肉和骨骼,于是胶原增生器很完美的解决了那个小问题。在机器的检测下,这只手的肌理没有任何的毛病,功能也处于一如既往的良好状态。


      麦考伊医生长叹一口气,用持三录仪手的腕部压住又开始间歇震颤的左手。他的动作被开门和脚步的声音打断,并及时转而将检查仪器藏到桌子一角。斯波克从医疗室的自动门外走进来,负手而立与桌前的人点头致意。


      “你看起来状态欠佳,医生。”瓦肯人说话从来一针见血,但麦考伊并不打算承认。


      “你不会专门跑过来和我说这个吧?”


      “否定的,但鉴于我方才在门口看见你用三录仪检测自己,我想适当的询问是符合逻辑的。”


      “…有什么事吗?”从那双深色眼睛的倒影中,麦考伊能看见自己的表情已经属于面色不善。


      斯波克右侧的眉梢微微一挑,他微张嘴唇轻吸一口气,这是他准备进行长篇推导的前兆。然而这次他没有妙语连珠,而是在片刻的停顿后缓缓开口:“舰长托我向你转达消息,今晚星联总部旁的酒吧有人类称之为’派对’的活动,我来询问你是否出席。”


      看着对方将“吉姆问你晚上泡吧吗”说得一本正经,麦考伊差点笑出来,而展露一半的笑意又在他若有所思的神色中凝固了。“吉姆人呢?”他问。


      “舰长此刻有其他事务。”


      首席医疗官把身体重心向后靠在椅背上,清了清嗓子然后把手指在眉骨上摩挲了片刻。瓦肯科学官一直耐心地等待着,躯干晃动的幅度不超过两厘米。“告诉他我不去了。”麦考伊摆摆手,拿起旁边一块数据本。




      詹姆斯·柯克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绘有生命体征的图表在电子屏上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他的额头上带着不自然的薄汗,持续性的低烧证明他的免疫系统正在倾尽全力地清除体内最后的辐射残留。金色的短发在新陈代谢下生长,超出了规定所需的长短。左手食指上夹着的脉搏遥感,数据线的一头连接屏幕上微弱的线条波动。


      将近两周的时间内,这不是麦考伊第一次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甚至有一次,医生纯白色的工作服沾上了由于排异反应而引发喀血的猩红。他几乎是24小时地在病房旁监护着,在某些特殊的时刻,笃定无神论的医官曾尝试向上帝祈祷。毕竟,在各种精尖仪器的环绕下,一具年轻男性的身体显得那么无助而脆弱。


      麦考伊会再三强调自己不是什么奇迹创造者,但他相信柯克一定是。这个男人能在过敏引起的上百心率下从医疗湾飞奔到联络站,也能在全身机能被高强度辐射摧毁后靠着改造人血清挣扎着重新呼吸。从苏醒后这个人的身体就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现在重归生龙活虎的柯克和两个月前简直判若两人。如果有机会,麦考伊一定要把他写到医科教材里,包括他现在是怎么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截住电梯并把自己堵在门口的。


      “下午好啊老骨头,今天晚上你一定要错过那么多美妙时光吗?”柯克一手挡住正在闭合的电梯门,敏感的门页在麦考伊出声训斥对方危险行为之前就自己停止了关闭。金发男人的肩膀因为方才加速跑产生的喘气而小幅度起伏,但他脸上分明是夹杂着疑惑和邀请的明快笑容。


      还穿着象征身份的白色制服的医官把手中的数据本背到身后,皱着眉叫堵门的舰长先进到电梯里。“我刚做完一台手术,比起花天酒地更想回房间好好睡一觉。”麦考伊说,“不比你,我没有那么多空闲精力。”


      年轻舰长惋惜但又理解的表情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电梯在一个楼层停顿下来,有两个陌生的星联成员走了进来。原先的两名乘客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直到下一个经停过后电梯中又只剩下他们,柯克才重新把头转向麦考伊。


      “斯波克告诉我你状态不对,你还好吗?”


      这句话让医生以一如既往的皱眉表情奇怪地瞥了柯克一眼,而收在身后的数据本被他抓紧了几分。“我没事,吉姆。”


      “哦那就好,这样我就不用担心没人给我醒酒针了。”柯克耸肩。


      “我更担心的是你不要一不小心搞出一堆小吉姆来。”麦考伊看着显示屏上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笑道,直立的身子放松了些许。


      “那样的话,等他们都当上舰长,你就得举着三录仪追着全世界小吉姆给他们打针,顺便在他们垂死的时候转移血液什么的。”金发男人说着说着便自己笑了起来,然而他的笑声被另一人骤然严峻下来的表情噎了回去。


      麦考伊正紧锁眉头盯着自己的上司兼挚友,他脸上的神情足以用愠怒来形容,外加一点看见什么荒谬之物的难以置信。虽然早已习惯企业号首席医生阴晴不定持续雷雨的脾气走向,但柯克显然是被吓到了,以至于他半张着嘴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可能有些过火。


      “骨头?…莱昂纳德?我…”


      “你没有感觉的吗,对于它?”


      “什么?”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那时是真的死了,吉姆!”麦考伊突然提高了声音喊道,这让柯克浑身一颤。“我当着全体船员的面,亲自看着钟表为你宣布的死亡时间!要不是…”这时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于是那个沉稳的医生又回到了那对棕灰色的眉宇间。麦考伊强迫自己压下声音,把视线转向别处。


      麦考伊看见柯克的脸色一点点严肃起来,洞察力敏锐的舰长在此刻占了上风。“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老骨头?告诉我,或者我会用命令让你开口。”


      电梯门终于打开,医疗中心的消毒水气味扑鼻而来。麦考伊大步向前走着,与此同时感到自己身后握着数据本的左手正抖得厉害。柯克紧随其后,一边对不小心撞到的工作人员道歉,一边死死盯着医官的侧脸。后者正在努力地压制自己的情绪,作为医生,他不想在绝对安静的医疗部大喊大叫。


      “我申请了调职留在总部,吉姆,虽然还没批准。”企业号的医官闪身走到玻璃屏蔽门的一端,任凭系统权限将自己的舰长阻拦在门外。柯克又断断续续地说了什么,他没有听见。




      阻拦他追溯两个月前回忆的原因并非想象中那般简单,麦考伊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求生意志其实没那么强烈。这一点,在他异常镇定地念出弹头爆炸倒计时的时候得到了很好的证明。而把现在的焦虑追根溯源,或者是因为在签署星联学院报名单时他低估了太空生活的危险性,又或者两年来的出生入死让他对出现在医疗湾的每一名病患有着超出常理的担忧。经手的生离死别太多,能够引起强烈情感的反而会让人无所适从。


      他不可控制地想到可汗之战即将结束的时候,当企业号完全脱离危险他才接到舰长牺牲的消息。任何不切实际不合逻辑的希望在亲手拉开裹尸布的一刻被破灭,那张算是英俊的脸庞被辐射摧残得青筋必露,曾经充满活力的身体沉寂如磐石。没有呼吸和心跳,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亦不会睁开,然后它们的主人笑着说这只是个玩笑。


      麦考伊把数据本上的文件拉开放大,那是他申请调职的文书,还停留在上交的页面。不能够妥善处理个人情绪的医生无法成为在医疗湾独当一面的首席,而任何的生命都不能承受一双不稳定的手所带来的风险。


      他希望吉姆能理解自己,但愿如此。




      “萝拉·福瑞斯特,人类,九岁,急性过敏引起的呼吸道闭合,十分钟前就医。”急诊科护士说话的语速一向超出常人,大多是为了节省宝贵的时间来和生命赛跑。“心率一百四十二,血压九十六十,血氧三十七。”她说得飞快,麦考伊也听得真切。当班医生扶着反重力担架的一端用力向前推去,这让转移病患到抢救室的速度快了不少。


      “过敏源?”麦考伊将白色制服的袖扣解开两颗,袖子卷起到肘部方便手臂活动。他一边帮助护士将体征监测设备联结,一边问道。


      “是一种外星番果,形状像菠萝。”抢救室外一名看起来刚刚就职的星联女军官喊道,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萝拉会对这个过敏,我不该带她来总部玩的…”


      麦考伊挥手叫人将家属带离门口,以防干扰救治的进行。“我们不能使用可的松,医生,她的免疫系统排斥这种药物。”护士放下手中的病例,汇报道。


      “你是说她对最普遍的抗过敏药过敏?”麦考伊俯身用双手扶住女孩的下巴和颌骨,将患者的头部扬起以尽量保持呼吸道还有一线的畅通。医生抬头看了一眼还在走低的数值,眉头拧在一起。“推50cc的异丙嗪,准备气道介入设备。”


      “她进行过咽部息肉手术,这意味着我们无法使用常规的机器,否则二次创伤会直接致命…”女性护士的声音被患者的呛咳和仪器警报打断,麦考伊的脊背也随之一耸。“医生,她没有呼吸了!”


      “给我能插管的东西,还有气囊,快!”


      麦考伊大声命令着,与此同时他低头看见了患者的神情。小女孩的嘴唇因为窒息而青紫,胸口剧烈起伏着,肺脏心脏超负荷的运动说明她正努力摄入氧气。她的眼睛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隙,用求助和绝望的目光紧盯着眼前的医生。


      首席医疗官一把抓过助理递来的设备,左手用不锈钢的探照管道撑开女孩的口腔,右手将能疏通器官的塑胶管伸入她的咽喉。自从医疗机械革命过后,很少有人愿意,也很少有人能够采用直接的手动介入。全场所有医疗人员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祈祷这次万不得已的例外能够成功。


      麦考伊强迫自己稳住手上的动作,体征监测仪持续的报警声被他屏蔽于脑海之外。他想到在群星之间穿梭的舰艇,想到战场上四处飞溅的光束,想到每一个在他的协助下挣脱死线的生命。富有弹性的管头终于打开了充血的息肉,击开僵硬紧闭的声带,在一阵突破感后进入气管。但是长时间的缺氧让膈肌无法推动肺部的运作,心跳也随着血氧的饱和一路下降。


      “呼吸,小家伙,你能行的…”麦考伊缓慢地捏动着手中的辅助气囊,高度紧绷的神经让他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喃喃自语。


      不知过了多久,小女孩终于发出了一阵痉挛般的抽气声,并且开始大口地呛吸着新鲜的空气。药物作用让她的咽喉脱离了充血状态,支气管的水肿也好转不少。一个生命通过漫长而煎熬的挣扎驱散了死亡的阴影,并使其短时间内不会再次降临。


      带着一颗由于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脏,麦考伊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他抬头,透过抢救室和走廊间层叠的透明玻璃,看见柯克站在那里。金色头发的男人同样皱着眉头,但是嘴角扬起一抹赞许的微笑。




      理论上来说,劳累工作过后用摄入酒精的方法来放松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麦考伊仰头灌下一口威士忌,满意地感受烈酒滑过食道进入空空如也的胃里,引起一阵抽搐的灼烧感。酒吧里的音乐意外地失了嘈杂,人群的谈话与欢笑声也似乎来自遥远的地方。他坐在吧台的一角,盯着白色灯光的台面出神。


      柯克手中端着一杯金黄色的鸡尾酒,在他身边坐下,麦考伊用余光瞥见了对方的动作但并没有加以理睬。两个人在一片喧嚣中沉默着,各自酝酿着下一句言辞。默契至此,或许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状态就是这种并不尴尬的寂静。


      “我希望这里面没有我过敏的东西,”柯克把杯子从唇边离开,微举到空中。麦考伊的嘴唇微张,没有说话。另一人还在自言自语,顺便心有余悸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记得上次你追着我连续打了三四个连环针。”


      “是两针,”麦考伊纠正道,“一针为了让你不心跳骤停,另一针是让你能说话。”


      “无所谓,反正是打得我脖子疼。”柯克又喝了口酒,“你知道的,今天救了那个女孩,你做的很好。”


      “职责所在,正确的时机以及医生的巧手。”麦考伊耸肩。


      对方出人意料地首先断了话题,过了一会儿,医生偏过头去,看着身边的人。柯克正像自己刚才那般对着酒杯发呆,他湛蓝的眼睛被迪斯科灯光染上一层偏光。随着他时不时眨眼的动作,那双虹膜被光线折射,泛出不同程度的斑斓色彩。麦考伊见过柯克沉思,他现在的样子和坐在舰长椅上时如出一辙。金发男人会在片刻的思索后抬头看向屏幕,自信地发出指令,或者宣布情况的变化。


      位于星舰中心靠下的医疗湾没有窗户,但是时常待在舰桥的首席医官有很多机会一睹宇宙的风貌。企业号脱离曲速的一瞬通常会有崭新的星系呈现在面前,麦考伊有时会恍然产生一种错觉,即他们到访过的每一片星尘银河,其实都烙印在柯克的眼睛里。


      “莱昂纳德,”柯克的呼唤让麦考伊重新抬头,正好对上他深邃的蓝色瞳孔。“我当时很害怕。”


      麦考伊再次皱起眉,只是这次是出于惊讶。


      “在核反应室内,和外界只隔着一层玻璃。我知道我要死了,但是我不能打开它。”柯克抿起嘴唇,抬手用食指擦了一下鼻翼下方,吸了一口气。金发男人把视线从酒杯转向自己的医生,那是一种很清澈的目光,真诚而热忱,像是蔚蓝的星辰海洋泛起粼粼纹光。


      “然而事实证明,使我活下去的理由远远高过死亡。”


      医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小萝拉奋力跳跃的脉搏似乎还残留在他指尖末梢的神经中。麦考伊端起面前的酒杯,质地均匀的玻璃杯在他的左手中稳稳当当地旋转了半圈,液体表面几乎没有波动。




      “舰长登桥!”领航员口音浓重但充满阳光的声音让舰桥上所有成员精神一振。人们在各自的岗位处理各方面的信息,最后汇总成简单明了的汇报。各部门就绪,企业号状态已到最佳,随时准备起航。


      柯克从廊桥的电梯中走出来,两三句交流打点好所有事宜。舰长在舰桥中心的位置站定,与自己的科学官点头示意,并给了首席医疗官一个俏皮的眨眼。


      “在太空里待五年,快饶了我吧。”麦考伊抱起手臂,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


      与此同时它看见柯克在舰长椅中坐下,朝无边无际的星空勾起嘴角。出发的命令已经下达,银河在他们的面前流动起来,化作漫天蓝色的荧光。


      麦考伊走下舰桥,轻车熟路地来到医疗湾的门口。正在待命的医疗人员看到首席进门,不约而同地交换了几个诧异又喜悦的目光。而医官本人则带着一如既往不耐烦的表情,挥了挥手示意大家赶紧回到工作之中。路过自己办公桌的时候麦考伊看见了那块数据本端正地摆在那里,他笑了,无奈地摇摇头,抓起它丢进了抽屉深处。无论一年前发生过什么,现在来看都已无关紧要。


      宇宙,最后的边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充斥着数不尽的未知与危险。飞船舱壁上任何细小的裂缝能在十三秒内将人体血液蒸干,一次放射性物质的泄漏能引起毁天灭地的连锁反应;新的地图,新的种族,亦敌亦友,前所未有的挑战。麦考伊见过那些伟大的灵魂是如何在迷茫中寻求希望,他自己则会像从前一样与同伴们并肩,以一名医生的毕生技艺与他们共同面对。


      他知道生命何其坚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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